足球回来了，尽管看着陌生。

五大联赛，德甲率先重启，让球迷看到了生活走向正常的一丝曙光。空荡的球场，刺耳的哨音，传球激起的回响，教练在场边叫骂清晰可闻，懂德语的难免会心一笑。开场前，球员和球员，球员和裁判踢脚致意；进了球，拥抱被鼓掌取代，击掌变成击肘。比利时人博雅塔一时忘情，抱着队友在脸颊上啃了一口。英国人见状倒吸一口冷气，德国人并不大惊小怪。新冠的阴影依然笼罩欧洲，但足球令春光重回大地。英国人还在为是否安全和赔本争得面红耳赤，德甲已经迈出了正常化的第一步。

足球是治疗伤痛的良药。她不仅让敌对的部族暂时放弃杀戮，还能化解国家之间的历史宿怨，携手共建未来。足球的生命力极为顽强，新冠只能让她暂时停转，但不能让她消亡。一九三九年九月一日，纳粹入侵波兰，英甲依然有条不紊地打了两轮才叫停。战时，英国各地成立地区联赛，让时刻处于空袭中的百姓于硝烟和废墟中，保持对生活和胜利的信心。那时的球员，一边服役，一边训练，召之即来，来之能赛。他们不是罗斯，对老百姓的诉求嗤之以鼻。

与新冠相比，数万人在球场随时准备防空警报长鸣，死神从天而降，哪个更具威胁？不同的时代，威胁各有不同。足球一直鼓舞着人民对抗厄运。英超倡议“重启”，引来百万富翁们惊呼“怕怕”。但在近八十年前的乌克兰，有一支名叫“启动”的工厂足球队，直面死亡，无所畏惧。不少人听说过“死亡比赛”，那是纳粹占领区德军和“启动”之间的一场较量。德国人以三比五失利，未能收到如期的宣传效果。事后，“启动”队的多名球员因有苏联内务部的背景，被纳粹杀害。这场比赛成了影片《胜利大逃亡》的灵感和蓝本。德甲重启，也应该是其它主流联赛重启的动力和榜样。

《胜利大逃亡》剧照。

德甲没有英超值钱，很多俱乐部面临的经济压力不如英超同行。但联盟一声令下，该复赛就复赛，没见谁唧唧歪歪。我们经常笑话“铁憨憨”的效率——比如施里芬伯爵的参谋们将军列出发的时间表，精确到第几节车厢在第几分钟经过第几条铁轨。正是这股憨劲儿，让德甲先于更有钱的联赛站了起来。德国人不仅有效率，更有远见和勇气。他们知道：德甲复赛，是德国足球的使命，也是德国的光荣。武汉解封，让全世界看到疫情可控，十天之内检测逾千万，让全世界看到中国人的坚韧和纪律。这对英超、西甲和意甲，都有莫大的鼓舞和鞭策作用。欧洲足联的赛事恢复，德甲球队已进入“战时”状态，会比其它联赛球队更有战斗力。为什么德国人总是赢家？

复赛固然令球迷振奋，但比赛质量仍无法和平时相提并论。可以理解。倦勤良久，谁也不敢，也不能一上来就蛮干。用力过猛而受伤，得不偿失。同时，缺了球迷场上助威，气氛也大为失色。比赛是给球迷看的。球员是演员，满堂喝彩中，他们才有超凡的发挥。尽管是否让球迷进场，何时进场，仍是极具争议的话题，但我坚信球迷进场势在必行，而且对社会各界有促进作用。欧洲主流联赛的球场，容量平均在三到四万人之间，开放三分之一，既可以防止球迷违规聚集，又可推动全民检测。一举多得。

核酸检测，是唯一可行的金指标，通过检测，让看球的放心，踢球的安心，为什么不做？三分之一球迷入场，只给徒步或自驾者资格，每个座位上下左右相隔至少四个座席，符合保持社交距离的要求。实操不难。英国媒体罕见地大篇幅报道德甲重启，主角是在德甲效力的英格兰人。球迷“饿了”这么久，也不挑三拣四。一场两场，尝个新鲜，时间一长，人们还是期待自己拥戴的球队上场。英超在全世界拥有的球迷基础最为雄厚，西甲和意甲的受欢迎程度也在德甲之上。可以想象，人们要求这些联赛重启的呼声，会随着德甲平稳进行，越发高涨。

足球不是日常生活的必需品，却是社会机器重新运转亟需的润滑油。她带来的良性刺激，难以估量。平时，你可能不看德甲，甚至看不起德甲。现在，你不由向勇于登场的德甲球员，教练和工作人员脱帽致敬。多么勇敢的人，多么可爱的人啊。